潇老爷

Limousines.

【巍井】我和我的甲方23

沈巍抱回来一只猫。

胸口很白,耳朵尖和四只爪子漆黑,风风火火跑向我的时候,像踏着一朵乌云。

我从有序之后就没再养过什么,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毛团,被后者扑到了沙发上,我以为它多半会蹭我舔我咬咬我的,猫不都是这样吗,没想到人家什么也没干,自顾自在沙发上叼着尾巴转了两圈,倏的溜了,直到听见沈巍用勺子敲它吃饭用的碗,才又从沙发底下钻出来,徘徊到沈巍脚边转圈。

这之前沈巍已经在厨房呆了许久,玄关的屏风展着,显出一个忙碌的背影,我问他今天怎么不用加班,他没回我,兴许是没听见。

沈巍把盛着猫饭的漂亮盘子放在饭桌上,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,并没有踏进客厅眷顾沙发的意思。我看他坐下的时候手撑了一下桌角,似乎很疲惫,眼睛沉沉垂着,只在看猫的时候露出一点温情。

我于是走过去问他怎么了,他不回答,手指捏着猫后颈上那块软肉。

猫跟沈巍很亲近,大尾巴缠着他的手腕,沈巍跟猫也很亲近,已然默许了猫窝在他怀里拱蹭咀嚼。

“你看他的眼睛多漂亮。”

沈巍没来由地说了一句。我低下头看那只猫,眼睛是墨绿色的。

“嗯,确实很漂亮。”

我敷衍了一句,而后问他,

“这回出差很累吧,你看着没什么精神,要不去卧室休息一会?晚饭我叫你。”

沈巍没接话,眼神和手指只在猫身上流连,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,

“真可爱。”

……隐藏猫奴吗?我被沈巍突然出现的属性弄的有点无措,或者说是被他刻意的无视弄的有点无措,

“是不是实验不太顺?”

我继续问,在桌旁找了把椅子坐下来,想要握住他的手,被躲开了。

“他也喜欢吃带鱼跟螃蟹,你跟他一样。”

我听沈巍这么说,伸脖子瞄了一眼,煮熟的带鱼和拆好的蟹腿肉搭着干粮放在碟子里,卖相相当精致,我心里袅袅升起一丝不爽,什么叫“我跟它一样”?说的好像我是个局外人,杵在这儿看你们俩演父慈子孝。

一下午接连被沈巍无视三五回,我十分想发点脾气,比如说踢凳子走人关房门点外卖,可就在我筹备第一步的时候,沈巍蓦地抬起头,一双眼睛湿而红,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,而那情绪如同挣扎的猛兽,沉顿如他,也快要压不住。

他终于流出一滴眼泪,但眼睛没有看我,也许是在看我身后的墙面,因为墙是灰色的,而他的瞳孔映着一大片浑浊的虚无。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沈巍失态,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是很在乎,我现在只想抱着他安慰他给他一点支撑,有难事就分担难事,有苦就帮他吃苦,我起身张开双臂,准备一把强拥佳人入怀……

结果两条胳膊撞在了一起。

我低下头,发觉自己是透明的,会从沈巍的身体上穿过去,也不能真的发出声音。

沈巍并没有在跟我说话,更没有听到我问他,他只是在跟猫介绍桌上的一张照片,他告诉猫,他觉得照片上那个人的眼睛真好看,人也可爱,还说你这只小家伙跟他一样,都爱吃带鱼螃蟹。

猫当然懒得理他,他话音时起时落,房子却总是空荡荡的。我抬眼看到了那张照片,小小一方,被沈巍握在手心里,黑白的,上面是我。

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定在原处,手脚冰凉,像是有人大冬天塞了根冰棱在我怀里,浑身的血都被凝成块,我觉得冷,我知道沈巍也冷,但我抓不住他。

很快,猫不见了。

沈巍也不见了。

灰色的墙面像是密布的乌云和浓雾,从四周逼近,空间变得逼仄,我弯下腰,缩进角落。乌云没有如预想中降落,浓雾也未完成它的吞噬,灰色当中出现裂缝,混沌逐渐破碎,一层一层剥落。

墙的背后还是墙,颜色从灰变成了蓝,等等,这蓝色我有点印象……摩洛哥蓝,是一种手工瓷砖的颜色。这种瓷砖花纹少见,工艺复杂,贵得要死,我妈几年前欧洲游的途中一眼爱上,不放心国际快递,让我从当地人肉扛了一箱回国,贴在了老宅子洗手间的墙壁上。

……老宅子洗手间的墙壁上?

我好像知道我在哪儿了。

“……然然?”

“然然,醒醒。”

“井然!”

“啊?!”

我彻底醒过来,眼前的世界清晰沉淀,蓝色的瓷砖,白色的天花板,还有沈巍的脸。

我发觉沈巍异常用力地抱着我,甚至都不能称之为“抱”,用“钳制”更贴切,隔着厚厚一层外套,我的脸被他的锁骨硌得生疼。

但沈巍显然对自己不锈钢机械臂毫无察觉,他看我醒了,一边钳着我,一边用低哑的声音凑在我耳边说,

“别怕,然然,救护车马上就到了。”

我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。

他的怀抱立即变得更紧,声音蒙上一层水汽,

“别怕,我在这儿。”

我想沈巍可能是自动惨化了我现在的身体状态,赶紧清了清嗓子,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,

“什么?救护车还没来吗!”

把沈巍吓得一僵。

“还……还没来。可能要再过十分钟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“还行”,

我说,

“就是胃疼。”

沈巍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,白色的袖子上也沾了红红脏脏的一小片,看都看见了,再唬他也没什么意思。

救护车来之前的十分钟里,沈巍一直盯着我,为了防止他以为我晕了死了,我也只好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回盯着他,盯了一会儿,我发现他镜片后面的眼睛有点红,眼神也有点飘,刚才那个奇奇怪怪的梦惶然涌上心头,我不敢回忆,闪着眼睛岔开视线,打算活跃一下气氛,

“沈巍。”

“然然?”

“你怎么不带我瞬移去医院?”

“怎么了然然,是不是特别痛?”

……这气氛没法活跃了。

沈巍无时无刻不在公开惨化我,字里行间都透露着“宝贝你是不是快不行了”的凝重,医生还没来呢给我点勇气好吗?

“不是。就是感觉被抬上救护车很蠢。”

“我抱你上去。”

……

沈巍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继续说,

“地下世界的人和物都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,多数是不可逆的,你现在身体出现状况如果是因为我,那瞬移会加快状况的恶化……”

“不不不……”

那是因为我熬夜酗酒不吃早饭还去建筑工地吸灰,沈老师你不要四处背锅。

但这句话太长了我实在是心有余而气不足,于是沈巍忽略了我的“不不不”继续检讨,脑袋耷拉得更低,

“……之前是我太不注意了,明知道对你有影响,还带你去地下,还带你瞬移,穿墙,看群星(有吗我看过群星吗?),还……”

话说一半,他红着耳朵欲言又止,我眯起眼睛心领神会。

“……还cao我。”

“……对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这些以后我都会注意的。”

???

别啊。





评论(77)

热度(554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